文/记者 李晶

　　空气污染导致过早死亡是有切实根据的。空气污染不仅会引发肺癌等恶性肿瘤疾病，对儿童的呼吸系统疾病，肺的功能伤害以及哮喘都是有影响的;从长远来讲，对成人诱发心梗、心肺功能障碍也都会造成影响。

       对话专家
 

北京大学医学部公共卫生学院劳动卫生与环境卫生学系教授 潘小川

原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 杨功焕
 

　　9月16日，《自然》在线发表的一则研究表示，全球范围内室外空气污染每年带来了330万人的过早死亡，主要发生在亚洲。《自然》在线发表的《全球范围内室外空气污染源对过早死亡所做的贡献》一文探讨了室外空气污染与过早死亡之间的关系。

　　研究显示，过早死亡与大气污染物的不同排放源类别相关。总体而言，室外空气污染，主要是颗粒物和一部分臭氧因素，引起了全球范围内每年330万人的过早死亡。因空气污染导致的过早死亡的数量级估计，符合最新的《全球疾病负担研究》给出的数值。

　　一、空气污染与过早死亡是否相关?

　　潘小川：空气污染与过早死亡确实相关。大气污染对健康的不良影响应该是肯定的。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对年均颗粒物空气质量准则值的制定依据解释，在超过空气质量准则值水平下长期暴露，死亡率、心肺疾病率等会明显增加。

　　杨功焕：空气污染导致过早死亡是有切实根据的。空气污染不仅会引发肺癌等恶性肿瘤疾病，对儿童的呼吸系统疾病，肺的功能伤害以及哮喘都是有影响的;从长远来讲，对成人诱发心梗、心肺功能障碍也都会造成影响。

　　二、估计大气污染对健康影响有哪些步骤?

　　杨功焕：第一，对于PM2.5颗粒物污染的估计。第二，决定暴露人群大小和健康效应的类型。第三，PM2.5浓度值与居民死亡率间的暴露反应。第四，确定超额死亡。

　　具体来说，对于PM2.5颗粒物污染的估计有两种方法：固定的监测点测量和根据卫星搭载设备测定气溶胶光学厚度，即对总的大气环境中气溶胶引起的光衰减程度，再通过数学模型模拟来估计污染物的浓度。这篇研究和2013年中国疾病负担报告中对PM2.5 浓度估计都是用的第二种方法。

　　决定暴露人群大小和健康效应的类型。一般估计5岁以下儿童敏感疾病：急性下呼吸道感染，成人(30岁以上)的心脏病、脑卒中、慢性阻塞性肺疾患(COPD)和肺癌。了解在受污染的人群中这些疾病的基本死亡率。由于漏报、错分，基本死亡率的差异较大。

　　PM2.5浓度值与居民死亡率间的暴露反应。一般使用日均浓度与不同疾病的死亡率的暴露反应系数来估计空气污染导致的超额死亡。疾病负担研究和此次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研究，对心血管疾病、呼吸系统疾病和肺癌的暴露反应关系系数的估计来自文献的meta分析。

　　确定超额死亡，首先确定理论最小暴露风险的分布。疾病负担研究确定的理论最小分布是低于5.8-8.8μg/m3。

　　三、中国空气污染数据有没有高估?

　　杨功焕：《2010年全球疾病负担评估》研究，估计归因于环境颗粒物污染的死亡人数是322.4万;而发表在《自然》上的研究是315万这两个研究结果是类似的。如果我们明白95%可信限的意义，就不会为估计值有所不同而纠结。对于中国也是这样：2010年中国人群归结为环境颗粒物污染的死亡人数是123.4 万，《自然》的研究估计为136万。所以我认为这两个研究结果没有实质性差异。

　　潘小川：《自然》发表的上述研究中，关于中国每年因空气污染导致过早死亡人数达到140万人，数字估计是偏高的。2012年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2010年全球疾病负担评估》指出，在导致全球过早死亡的67种主要风险因子中，大气 PM2.5 污染位居第7，而在中国位居第4，仅次于不良饮食习惯、高血压和吸烟;大气PM2.5污染每年造成全世界逾320万人过早死亡，其中约有120万发生在中国。因为统计方法和引用数据的来源不同，对中国因空气污染造成的死亡出现了不同的数据，目前尚无统一说法。

　　四、中国主要污染物是取暖和烹饪等住宅能源的使用?

　　杨功焕：这个结论部分正确。现在的健康效果是长期暴露的结果。过去几十年，中国的污染主要来源于“取暖或烹饪相关的住宅能源”。但是近年来，中国的煤炭污染已经与中国的工业污染有关，工业用煤已经大大超过了“取暖或烹饪相关的住宅能源”，所以我们认为因环境污染颗粒的健康效应在未来10-20年还会更加严重。中国大城市中汽车尾气导致的污染也会逐步上升。

　　潘小川：我国最主要的污染来源，还是工业型的煤烟污染。中国目前60%~70%的能源仍依靠燃煤，因此燃煤是中国最主要的污染排放源。排在第二位的应该是机动车尾气排放的污染，但该研究没有考虑。至于农业污染源，在我国确实存在，但一般认为大气污染的影响不大。目前尚缺乏科学准确的数据和评估。

　　五、如何看待和评价这篇研究的内容及价值?

　　杨功焕：关于环境与健康、大气污染与健康的研究近年来发展很快。现在这篇研究有很多亮点：第一，从全球角度和国家的角度，再次验证了环境污染颗粒暴露的分布，中国和印度最严重，这是不争的事实。解析了不同地区环境污染颗粒的来源，这点有待于更多的研究，汇集更多知识进行验证更新，但是首个在全球和国家水平上的这个比较，对于立法和有效控制策略的制定都有很大的意义。

　　潘小川：减少空气污染对健康的影响，最重要的还是减排。建议政府进行能源结构调整，制订逐年改善目标促使重点城市PM2.5年均值科学合理地达到35μg/m3(中国《环境空气质量标准》(GB3095-2012)二级浓度限值)，开展地级市PM2.5浓度下降目标考核，从展开大气污染对城市居民长期健康效应影响评估等方面着手，加大力度，加快中国PM2.5污染的治理进度，尽量降低公众因此而付出的健康代价。■